山寨酒飄香

肖智群

 

 

    從小學(xué)到高中學(xué)習(xí)成績一直不錯的你，那年高考卻出人意料地落了榜。老師和同學(xué)們紛紛勸你好好總結(jié)總結(jié)，來年再去考一次。可你生性倔強，背地里咬著牙對我講：“我就不相信回去當農(nóng)民就會餓死個人！”生死不肯復(fù)讀，回到了我倆一起長大的那個愁呷愁穿的雪峰山寨里。

 

     記得30多年前，我參加工作后第一次回山寨過春節(jié)，你已結(jié)了婚了。我剛跨進家門放下行李，你就興沖沖跑來看我。臨走時，你丟下一句話：“今晚去我家呷酒?。?rdquo;那口氣絲毫容不得我有半點的遲疑。光屁股長大的老同學(xué)，我能不去嗎？

 

     坐在你家的四方柴灶上，酒過三巡后，你得意洋洋地對我講：“現(xiàn)如今的日子比起我們小時候來好過多了，呷穿根本不用愁了......每日里我都是要呷點酒才覺得過日子過起有勁。唯一愁的是呷酒常常沒有很合適的伴。”我明顯感覺到了你心靈深處蘊藏著的那份對現(xiàn)實生活的自得意滿，于是沖動中接過了你的話頭高聲叫道：“那今天就讓我好好陪陪你！”不是我夸你，你家那自蒸的米酒確實是好，一揭開酒壺蓋一股股醉人的清香撲鼻而來，還沒入口就令我已有了旺盛的食欲。那次真是讓我酒興勃發(fā)，大醉而歸，惹得母親罵了我一天一夜，至今記憶猶新。

 

     又幾年，我再次回到了闊別的寨子。你又是春風(fēng)滿面地來家看我，熱情懇切地邀我：“有空了，就去我家呷酒啊！”我自然是不會也不敢忽視你的邀請的。

 

  

      可是，這回你家餐桌上的酒已不再是你們夫妻倆自蒸的米酒，而是換作我們在城里經(jīng)常享用的“邵陽大”高度白酒了。我對你說：“還是呷米酒好哇，呷起來既放心一些，又貼心一些。”因為街上的假貨實在太多了，讓我難以放心；更因為呷米酒那是呷你自己的勞動成果，會讓我倆的對飲別有一種滋味的。你卻講：“報紙上大登特登，米酒沒有經(jīng)過科學(xué)處理，沒有除甲醛、甲醇......對身體健康不太好，還是呷店子賣的白酒靠得住一些，并且是度子越高越靠得住哩。”我瞪大眼睛望著你，真不敢相信那是一直蝸居大山的你講出的酒經(jīng)。

 

     聽我母親講，你現(xiàn)在可是寨子里的大紅人了。不管誰家是嫁女收媳婦，還是豎屋上梁作大生……你總是個管閑事的主兒，總是扯開大嗓門沿路高喊：“呷酒去，呷酒去，呷酒去！”你那粗重的聲音經(jīng)常圍著寨子邊上的竹籬笆打圈圈，有時候竟把牛娃和老輩爺井坎邊池塘里的魚崽崽嚇得都不敢亂動了。

 

    嗬！有酒的山寨，好美好美，仙境般的美；有酒的日子，好輕好輕，仙人般的輕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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